花月半咸半

我头疼。

(爱丽舍)坟墓

23.1.22 爱丽舍60周年钻石婚作,重发一遍。

  无脑离婚梗。


  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的路灯还亮着,窗外是黑漆漆的低矮灌木和广袤草地。或许他要等的人今夜是等不到了。或许、也不仅仅是今夜。沉暮黢黑的一片仍令人望而生畏,像是那四年里每一夜的监/牢,剥夺着他用以品味爱与美好的五感。


  餐厅朦胧的顶灯打在剔透的窗玻璃上,反射在法/兰/西/人鸢紫色的瞳底。弗朗西斯用指腹一下下在协议上打着圈,无意间瞥到修长而苍白的手指上一枚银色的素圈。华美的钻石内敛地镶嵌在银戒内侧,含蓄地闪烁着光芒。他将冰冷的钻戒从无名指上一把捋下,随手丢弃在桌上,冷漠地看着它转了一轮,最后像是妥协般平直而僵硬地躺下接受审判。


  门口终于发出响动,弗朗西斯只用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脑海中就能够准确无误地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在寂静的夜里的轻响,然后是“咔哒”一声——路德维希站在门口,低着头将钥匙插进锁孔。平顺的滑动——右拧,门被轻轻推开。厚重大门流畅的推门声似乎顿了一下,又很轻地关合。门开关时卷起一阵风,裹着新鲜的气味向他涌来。


  彻夜的办公室里经久不散的咖啡味,墨水有些发闷的苦涩,新印报纸、文件散发出与生俱来的油墨臭。


  路德维希极轻地将公文包和外套挂在衣架上,在玄关处换了鞋,把饱含雨露的花束插进花瓶,在冰箱里放上深夜烘焙店里的蛋糕——然后才走向弗朗西斯。弗朗西斯能够嗅到他忙碌了一天后矢车菊香水淡淡苦涩的尾调,那简直要在他那被文件苦墨水味浸淫出的西服上 开出一片蔚蓝色的矢车菊花海来。


  “很晚了,先生。”路德维希在餐桌对面坐下,挺直的腰板让他看上去像是坐在联/合/国/会/议/室/里,而不是在家中的餐厅。弗朗西斯抬了抬手示意他看桌上的一纸协议。

  

  路德维希自然是注意到了那张纸。一枚银戒安寂地躺在纸上,像是正张开怀抱等待审判之星的利剑降落。德/国/人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银色的戒圈,然后才向下阅读文件。

  

  那是一纸离/婚/协/议。沉默以及郁郁寡言像是蔓延疯长的荆棘,在交织中成为他们互相伤害的利刃和抵御痛苦的盾。奇异的沉默。


  离/婚。每一个字都表达得很清楚,法语和德语两个版本一条条对照着、白纸黑字地印在纸上。每一件事都很妥当:包括但不限于玛丽亚的抚养权——当然是在作为父/亲、作为丈/夫的路德维希身上。


  “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我有一个合作的提议。”


  “先生请讲。”


  “这个提议会要求你遗忘我们共有的不悦的过去,会束缚你,我需要你与我站在同一战线。”


  “我们会联合整个欧/洲西部,我们会成为最强大的联盟,我们会成为布拉金斯基的眼中钉。”


  “我同意。”



  “我送给你一个礼物,一个没有我的世界。此后就只有你一个人面对布拉金斯基和琼斯。你或许挺不过这个冬天。”


  “我同意。”


  “我不是在和一个接受审判的战犯对话,路德维希。你不必事事附和我。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关于未来,关于离/婚。”法国人依然平静,鸢尾紫的眸光在黑夜中流转生辉。


  “我同意。怎样都同意。这就是我的想法。”德/国/人冰蓝色的眼睛与他对视,“我或许不像哥哥那样了解先生,但我永远信任先生。包括离/婚。”


  你给予我的一切,我都欣然接受。无论痛苦亦或是美好。


  弗朗西斯垂下眼帘,小日/耳/曼/人直白到令人羞涩的态度让他罕见地反思起自己,也反思自己的合/法/丈/夫为什么如此纯情——基尔伯特真的什么都没对他说过?这般无条件地信任法/国/人,路德维希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桌子上的银戒向他毫无保留地暴/露着自己的内/里,华光流转的钻石半嵌在银环内侧,钻石旁的一串名字在黑夜里熠熠生辉。弗朗西斯这才发现自己从未摘下过这枚戒指——从未摘下但也从未正眼相看——所以也从未发现戒指内里自己的名字。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张餐桌,心思各异地沉默着。


  “弗朗西斯……”路德维希难得喊了他的全名。要命了,弗朗西斯突然发现那人用德语吐出自己的名字竟然有点性感。


  路德维希越过桌子,牵起他的左手,两只手交叠,左手上的银戒在法/兰/西/人空荡荡的无名指根部磨蹭着。


  黎明前的黑夜总是显得格外宁静,或许是天将亮的缘故,天空呈现出纱雾般的青蓝。最后一点月光正趋于黯淡。

  

  他握住的是月光吗,他不知道。他希望是的。法/兰/西波浪般的金色卷发,如同钟楼上玫瑰与白鸽的低沉嗓音,每一次抬眸,在他身上流连的目光,连同一千三百五十亿金马克,让他无时无刻不背着债。


  可是月光全在他手上了。爱恋如飞蛾扑火、苍白无力。或许以利益维持的婚姻不会长存,但他的爱无比真切地融化在手心的月光中。他将永远爱着,而他永远美好。


  “我想你算是同意了?那么在分开之前,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如天鹅绒慵懒沙哑的嗓音在月光里响起。


  日耳曼人垂眸,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情感。“我很高兴、很幸运遇见你,这足够了。”从你开始,我的爱永不更迭。


  冰蓝与鸢尾相撞,相拥,相吻,相离。


  “对了,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路德维希从裤带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接过那个红丝绒的小盒子,望着上面的金印失笑:“你们德/国/人,离婚还送礼物的么?”然后他顿住了。一颗璀璨流丽的钻石在黑色天鹅绒的内衬上闪着七彩的光。纵然弗朗西斯见过无数艺术品,也被它那几乎含泪的华美光芒震慑住了。

  

  不同于凡尔赛宫镜厅那上百面镜子所产生的晶莹剔透的银光,也不同于巴黎塞纳河初晓时波光粼粼的春水。内敛的,平静的,含蓄的,沉默的。它就这样注视着他。像古老的童话故事中由有着冰蓝色眼眸的爱人流下的泪水积蓄而成的。


  “不是,”路德维希抬手捏了捏鼻梁,“今天——应该说昨天,是我们结婚六十周年,尽管只是利益促就的联姻,但我还是想送你一点礼物。毕竟我……”后半句话淹没在夜色中,仿佛是被钻石闪烁的光芒作为养分吸收。


  看他,他这么爱你。他为你挑选纪念品的时候,你却想着与他分离。他这么爱你。他这么爱你。他这么爱你!

  

  小小的钻石盯着他的眼睛,发出一声声嘲讽。他这么爱他。而他选择离开,从此再也不知道,他本可以 怎样爱他。


  爱恋年华戛然而止,自此再不更新。


  他们走向彼此,走向自己永恒的宿敌与爱人。他们同病相怜地颓废,相拥着从世界顶端坠落,堕入海底,带着沉默的、隐忍的爱。他们痛恨坠落,继而战胜永夜。


  气温骤然攀升,带着他们不再复返的失落荣光。


  是谁先迈出了那一步?或是他们一同,以相拥的姿态,跳下永恒相伴的深渊。



  相杀并不是他们的坟墓,婚姻也不。当他们真正相爱时,一切都盖棺封存。这是独属于他们的。


  坟墓。


FIN.


(有人看出这是一点车尾气吗?好意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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